兩市民告贏鐵老大獲賠39萬余元

【金陵晚報報道】 12歲的陳鵬（化名）失去了左腳，62歲的張光生失去了老伴兒。雖然一切都是被火車奪走的，鐵路部門丟給他們的，卻都只有一句：“撞了白撞！”但南京棲霞法院昨天作出的兩份一審判決，不僅認為少年和老人應當分別獲得20．5萬余元和18．8萬余元的賠償，更明確認定在鐵路部門沒有盡到高度注意義務時，絕不能夠“撞了白撞”！

    兩份判決書精辟的說理，均對鐵路部門“撞了白撞”的鐵規作出了極具突破性的注解。

    爬火車，少年痛失左腳

    2004年11月26日，11歲的少年陳鵬在學校附近的鐵路邊，想爬上火車玩耍。但，火車開了，陳鵬的腳沒了。

    6級傷殘。今年3月17日上午，在為管轄權“爭奪”了1年多以后，此案終于在南京棲霞法院開庭審理。法院不僅調查了陳鵬的受傷經過，還對事發地進行了現場調查。結果表明，事發的那段鐵路離陳鵬就讀的“流動人口子弟小學”大門不到60米，一條不設防的石梯直通到鐵路旁。

    法院審理后認為，鐵路部門在直通鐵道的石梯處未設任何警示標志和護欄，沒有盡到注意義務，應對事故的發生負主要責任，賠償陳鵬各項經濟損失20．5萬余元。

    穿鐵路，火車撞飛老太

    去年7月1日凌晨5點，張光生的老妻挑著糞桶，經過早已廢棄的原堯化門東站旁的圍墻缺口，來到鐵路邊，打算橫穿鐵路到對面的菜地施肥，卻被北京開往上海的Z13次直快客車撞得飛了起來，當場死亡。

    不滿鐵路部門按“有關規定”一次性補助300元，張光生告到法院。

    法院審理中查明，原堯化門東站是客運站，現廢棄不用，北邊沿居民區砌了圍墻，惟獨在原客運站處留了一個缺口，行人從堯化門街通過此缺口，可到達站臺，并輕而易舉地穿越鐵路。這個缺口既沒有設置警示標志、柵欄等防護措施，也沒有專人管理，每天都有附近居民在此線路上往返。

    法院據此認為，鐵路部門在原站廢棄后，未能及時采取有效措施，防止居民到達站臺、穿越鐵路，沒有盡到適當的注意義務，具有過錯，應當對張妻之死承擔主要責任，判決鐵路部門賠償給張光生18．8萬余元。

    鐵規出處，《鐵路法》第58條

    據了解，“撞了白撞”鐵規出自《鐵路法》第58條：該條第二款規定，如果人身傷亡是因不可抗力或者由于受害人自身的原因造成的，鐵路運輸企業不承擔賠償責任。其中“受害人自身原因”就包括行人在鐵路上穿越、停留。

    事實上，鐵路部門每次也都拿出《鐵路法》上的這條規定表明自己的觀點。

    但兩起案件的原告方代理律師、江蘇中盟律師事務所律師龔小兵則對這種“深入人心”的觀點提出質疑，認為：“撞了白撞”的前提，是鐵路部門沒有過錯。他的這個觀點，得到了一審法院的認同，并在判決書中進行了詳細闡述。

    突破鐵規，不能“撞了白撞”

    棲霞法院認為，火車是軌道高速運輸工具，尤其經過鐵路幾次提速之后，速度極快，具有高度危險性。盡管要求鐵路完全按照“高度危險作業”行業的規定，適用“無過錯”責任，目前還不現實，但籠統地規定“凡違章通過道口、人行過道等造成的人身傷亡都屬于受害人自身原因，”而免除鐵路運輸企業的賠償責任也不適當。

    法院認為應當區分不同情況，公平地確定雙方的責任，保護受害者的合法利益。鐵路部門在強調社會公眾義務外，也應賦予自身適當的責任。如果鐵路部門未盡高度注意義務，即使在受害人有過錯的情況下，鐵路部門也不能免責，不能“撞了白撞”。

    法院還特別強調，鐵路站區和線路都具有高度的危險性，又對未成年人充滿了好奇和吸引力。從保護未成年人的原則和立法精神出發，鐵路部門對陳鵬這樣的未成年人，更應盡到比成年人更高的注意義務，一方面想盡一切辦法防止未成年人進入線路，一方面對已經進入線路的孩子進行及時清理。如果鐵路部門沒有盡到適當的注意義務，而造成人身損害的，鐵路部門應該賠償。

    律師感言，官司打得很艱難

    同時代理兩起叫板“鐵老大”的案子，龔小兵律師感覺身心疲憊。他對記者坦言，1年多來，自己*深的感觸就是“艱難”。“光為了棲霞法院的管轄權，就折騰了1年多。”龔小兵認為，南京中級法院*終能將兩個案子的管轄權交給地方法院，而不是鐵路法院，也是官司能夠勝訴的關鍵原因。

    龔小兵說，“艱難”不僅因為“撞了白撞”的觀念“深入人心”，還在于相關法律的沖突，概念界定的模糊。比如《鐵路法》58條與《民法通則》相關條款的沖突、鐵路運輸是否屬于“高度危險作業”行業等。

    官司的暫時勝訴也令龔小兵感到欣慰。盡管鐵路部門已經明確表示將會上訴，案件的*后結果尚不可知，但龔小兵仍然充滿信心：“一審判決已經體現了司法對‘撞了白撞’觀點的挑戰、突破和反思。很多以前被忽視的問題已經明確地擺了出來。”

    龔小兵還認為，在鐵路不斷發展的今天，如果還死守著“撞了白撞”的陳規，只會讓他們面臨更多的安全責任風險。

    ■觀點碰撞：

    分清車撞人還是人撞車

    對火車撞人，我覺得首先要分清責任。我認為：火車是不會撞人的，只有人去撞火車。

    火車不比汽車，汽車在公路上開，路上有很多汽車和行人。汽車全憑方向盤，隨意性很大。而火車在固定的軌道、固定的時間行駛。

    同時，國家為了火車的運行安全也制訂了很多法規來規范，包括鐵路道口建設等。行人如果擅自穿越鐵路起碼要看清有沒有來往的火車。如果火車通過時你還要過鐵路，那就不叫火車撞人，而叫人撞火車。那就不是別人賠你，而是你要賠給別人了，比如火車臨時停車損失，鐵路運行誤點損失等。

    “在公路交通車輛事故處理中，交管部門引入了“路權”的概念，即事故的責任由沒有“路權”的車輛全部承擔或者按“路權”大小由雙方分擔。鐵路是火車專屬的行駛線路，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，行人在鐵路上沒有任何“路權”，就是說行人根本不應該在鐵路上行走坐臥。

    生命只有一次。所以，讓火車好好地在鐵軌上行走，我們大家不要去“撞”它。

    賠償標準是20年多前的

    據了解，目前鐵路部門進行事故賠償的依據是國務院1979年的178號文件《火車與其他車輛碰撞和鐵路路外人員傷亡事故處理暫行規定》，《規定》明確，“死亡者家庭生活確有困難的，由鐵路部門酌情給予80－150元火葬費或埋葬費，還可酌情給予一次性救濟費100－150元……傷者住院期間吃飯所需糧票須由本人交納。”

    在當時特定歷史背景下去解讀，這個規定很大程度上體現了對死者的尊重。埋葬費和救濟費盡管加起來才300元，但27年前，一名普通鐵路員工的月薪大概只有30元左右；而那時的火車票，*低面值只是兩角錢。

    27年后的今天，鐵路方面還照搬27年前的補償標準來處理今天的傷亡事故。對于賠償以“新的規定尚未出臺”來搪塞，而對于“春運”的漲價方案從來沒見耽擱過。那么，我們也可以理直氣壯地提出這樣的要求：鐵道部，請售我一張兩角錢的車票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