患者治骨折被截腳掌

核心提示

　　8月28日，宜春市中醫院發生了一起醫患糾紛。上午9時許，一位約30來歲左腳被截去腳掌的男子帶著數十名親屬，高舉“還我腳來！”的醒目橫幅，在醫院門診大廳靜坐；而同時，院方醫務人員則一邊向圍觀的群眾散發“患者住院治療情況介紹”，一邊在醫院內四處張貼“醫鬧違法，堅決抵制醫鬧！”、“維護醫務人員的合法權益，永不妥協！”的標語。醫、患雙方氣氛隨即緊張起來。當地派出所民警聞訊迅速趕到現場維持秩序。

　　9月4日，記者來到宜春市中醫院，對此事進行了調查。

　　●事件起因

　　治骨折卻被截去腳掌

　　為弄清楚這場醫患糾紛的起因，記者找到了仍在宜春市中醫院骨傷科住院部繼續治療的董毅。

　　據董毅講，2006年4月2日下午，他與妻子小彭同乘一輛雙輪摩托車，因不慎而雙雙摔傷。半個小時后就被送到了宜春市中醫院骨傷科。當時，X片顯示左腳脛骨平臺粉碎性骨折。副主治醫生陳軍采用常規牽引療法，在他的左腳踝關節處打了一根鋼筋，并吊了3塊鐵秤砣用以加壓。開始幾天，他左腳的五個腳趾頭都還能自如地運動。可第4天上午，他發現左腳的皮膚色澤開始暗淡，腳趾感覺麻木，有3個腳趾開始紅腫，于是他向陳醫生反映。陳醫生告訴他，這是牽引治療的正常反應，同時卸掉了一塊鐵秤砣。

　　6日上午，董毅感到足部陣陣劇痛，連忙叫妻子告訴值班醫生。值班醫生說：“陳醫生昨天下午就回鄉掃墓去了，他沒有委托其他醫生關照。”到了晚上，董毅的左小腿開始變成青紫色，陣陣劇痛如火烙。他的妻子再次向值班醫生桂某反映。桂某卻執意要等陳醫生回來再說。

　　7日上午，陳醫生來上班時，發現董毅左腿膝關節以下已經全部呈紫黑色，當即解除了他的全部牽引設施，在他的左小腿兩側各開一條長約20厘米的刀口進行“放淤血、減壓”手術。然而，手術后他的左腳3個腳趾頭開始出現肌肉萎縮、干枯、顏色灰白現象。他和妻子都要求陳醫生立即切除這些壞趾。但陳醫生卻說只要注射肝素針、丹參針加強血液循環，促進新陳代謝就可以挽救。可注射4天后，3個腳趾卻完全發黑、枯萎，并發出惡臭。

　　據董毅講，11日上午，陳醫生專程趕到江西省一附院請示專家。專家稱：“左腳步供血不足，導致壞死，須立即截出3個腳趾。”董毅遂要求陳醫生立即做手術。而陳醫生卻說要等到壞死與非壞死處于界限分明以后才便做手術。董毅當時問陳醫生，壞死的細胞與組織會不會擴散和蔓延？陳醫生說肯定不會。

　　董毅流著淚說：16日，切除手術開始前，陳醫生告訴我，只切除3個腳趾，手術*多90分鐘。然而，整只腳掌切到近腳踝處才見新鮮血液流出。手術也從9時30分一直進行到13時30分。如果不是主治醫生掃墓祭靈、值班醫生冷酷無情，我的左腳掌是不會截去的。

　　●關于索賠

　　患者：索賠38萬元 院方：符合診療規范，不賠

　　董毅和家人無法接受截去腳掌這一殘酷現實。他們想不通，一個小小的平臺粉碎性骨折，竟要到省城請專家論證，專家給出意見后主治醫生卻又不聽，憑經驗主觀臆斷把正常人治成殘廢人。該結果與主治醫生的貽誤、值班醫生的冷漠有直接的因果關系，院方對此負有直接責任。因此，董毅和家人找到院方討要說法，并根據相關法律依據，要求院方賠償38萬元的損失。

　　然而，院方卻以患者董毅是因為左腿膝關節平臺骨折，脫離的骨片剛好壓迫了大動脈血管，導致壞死截肢，發生的概率是十萬分之一。并且此類病例是該院建院以來的首例為由，拒絕了他們的賠償要求。

　　于是，董毅和家人不斷找院方領導甚至到區政府反映情況，雙方關系趨于緊張。

　　8月24日，院方交給董毅一紙明確的答復：患者董毅左脛骨平臺粉碎性骨折并腘動脈栓塞的診斷是明確的，治療和操作符合診療規范；截肢是因為患者左脛骨平臺粉碎性骨折并腘動脈血栓形成造成，非醫院醫務人員治療和操作失誤造成；院方不應承擔患者提出的38萬元賠償；考慮患者家庭經濟因難，從人道主義出發，醫院決定可適當減免患者住院期間的部分費用；希望我們加強溝通，增強理解，歡迎通過正常途徑解決此事。

　　患者靜坐討說法 院方表示不妥協

　　此時，距離入院時間已經3個多月了。董毅覺得不采取更有效的措施，院方是不會重視自己的要求。于是，他與家人商量之后，決定在28日上午，率領家人在醫院門診大廳靜坐。據董毅說，之所以選擇靜坐的方式，是因為他已經心力交瘁，別無他法可想，他認為靜坐可以吸引媒體關注擴大影響，從而讓院方重視此事，加快處理此事的步伐。董毅對參與靜坐的家人提出3點要求：脾氣急躁火爆、缺乏教養的人不要參加；不許與院方發生肢體沖突與辱罵院方；不許損壞公共設施。

　　28日上午9時左右，董毅與另外19名家人在門診大廳靜坐。院方則一方面將印刷好的《關于患者董毅在我院住院治療情況簡介》向圍觀群眾散發；另一方面在醫院里張貼“醫鬧違法，堅決抵制醫鬧！”、“維護醫務人員的合法權益，永不妥協！！！”的標語。在雙方進入對峙膠著狀態時，當地派出所的民警趕到了現場。

　　在派出所民警的建議下，董毅和家人與院方坐在一起進行了協商。院方堅持董毅要先做醫療事故鑒定，董毅則堅決反對做醫療事故鑒定。據董毅稱，不做醫療事故的理由是：一：患方認為院方在醫患合同上履行不到位，追究的是治療過程中的診斷失誤及過錯行為，不涉及醫療事故；醫療官司與醫療糾紛應是兩家關起門來商議的結果，與鑒定無關；患者認為醫療鑒定是“父親給兒子做鑒定”，故沒有必要；病歷早已面目前非。

　　據董毅說，4月2日的住院病歷上“診斷”一欄里，當天只寫左脛骨平臺骨折，但數日后加注了“粉碎性”三字，系涂改病歷。

　　當天晚上，在派出所民警的多方努力下，董毅與院方達成如下兩點共識。一、跨省做鑒定；二、鑒定結果如果院方有過錯，就應按醫療事故責任進行賠償。

　　第2天，董毅來到院長辦公室，要求就雙方達成的共識形成協議卻遭到拒絕。

　　●雙方調解

　　患者：不接受醫院調解協議

　　8月31日上午，董毅和家人到區政府上訪申訴。在區政府領導的明確指示下，院方答應當天下午再與董毅與家人協商。協商一開始，院方向董毅及家人出示了一份協議草稿。協議為：

　　鑒于患者董毅因“左下肢脛骨平臺粉碎性骨折并腘動脈血栓形成”，在我院骨傷科住院治療。雙方因截肢醫療問題發生爭議，在乙方不同意做醫學鑒定和通過司法程序解決的情況下，雙方自愿通過協商解決，達成本協議：

　　一：董毅繼續在宜春市中醫院治療至左下肢愈合。

　　二：考慮乙方的家庭生活困難，甲方承諾為乙方安裝經濟、實用的假肢（中等偏下費用，使用至70歲）。

　　三：乙方不得以本協議作為其向甲方主張其他任何權利的依據；

　　董毅對此協議十分不滿，他認為：協議上必須有院方診療失誤之前因，才能有此份協議書之后果，但院方堅持不肯出現上述文字內容。協議中“董毅繼續在宜春市中醫院治療至左下肢愈合”，但費用歸屬未明確。協議中“甲方承諾為乙方安裝經濟、實用的假肢（中等偏下費用，使用至70歲）”。但因費用金額未明確，所以董毅沒有在上面鑒字。

　　據董毅講，院方提供了一份株洲佳滿假肢公司的價目表，并指定安裝一款3660元的半足假肢。董毅表示不能接受。他說：他被截肢是院方診療失誤所致，院方沒有資格指定產品及其價格。董毅認為院方現在提供的佳滿假肢產品一般，只適用于行將就木的老人，其行動范圍小，使用率低，而他年方31歲，從事業務性工作，長年四處奔走，顯然不適合簡單的假肢。他要找一家有自主研發能力，能“量腳”定做一副假肢。目前，董毅自己選定的是德誠公司一款17280元的產品，他認為比較合適。

　　院方：糾紛只有三種解決方法

　　宜春市中醫院的吳院長和熊副院長則認為，安裝什么價格的假肢，應該根據宜春的實際情況，不能脫離本地“行情”。

　　吳院長同時認為，他們在給董毅的整個治療過程中，不存在人為的失職，*多也就是一些醫療服務上存在一些欠缺；既使存在失職，也只能由醫學會做醫療鑒定，沒有做醫療事故鑒定，院方不可能在協議上寫上“院方誤診誤治”之類的文字。

　　吳院長堅持有三種方法解決與董毅的糾紛，一是雙方平心靜氣坐下是來協商，達成共識；二是董毅做醫療鑒定，如果責任在院方，院方將負全責；三是如果董毅不服，可以向法院起訴，通過法律途徑維護自己的權利。

　　吳院長表示，目前醫院將盡全力醫治董毅的病，直至他出院，至于醫療費用，院方會出于人道主義考慮給予適當解決。

　　當記者問吳院長病歷上為何當天的診斷沒有寫“粉碎性”，而數天后卻加了“粉碎性”三字時，吳院長否定了這種說法，說如果董毅懷疑院方涂改了病歷，他可以對字跡做司法鑒定。

　　當記者欲對此事件作更深的了解時，吳院長以事情正在協商中，不宜多談為由而婉拒。這起久拖未決的醫患糾紛，何時才能達成雙方能接受的協議？本報將繼續關注。